急之国

黄佑江1

　　中国人为什么丧失了慢的能力？资源紧缺引发争取，调配不均衡带来倾轧，速度带来烦躁，便利加重烦躁，时代的心态就是再也不违心等。
　　可是，我们同时又是世界上最耐心的人。我们以前排队炒股，头天晚上就排队买认购证。当初我们排队买房，提前三天就全家轮班开始排。我们喜欢买促销减价货，排一上午队也在所不惜。人越多的餐厅，我们越喜欢，我们宁肯坐在门口塑料凳子上吃两个小时的瓜子。我们就是感冒也要去挂专家号，提前一个月就开始排。现在，我们还喜欢排9个小时的队逝世博会看立体片子。
　　以前我们用电话线拨号上网，56K的网速，很慢，可是并没有人感到烦躁，因为条件如斯、大家如此。论坛上发帖，有的题目就是“大图杀猫”、“小猫慎入”，提示网友留神网速，成为一种文明景象。现在，带宽以M来权衡，数十M已不稀罕，但网页翻开稍有犹豫，我们第一反映就是点刷新键，有时候巴不得砸电脑。
　　什么时候我们丧失了慢的能力？
　　只有公交车坐的年代，等上半小时也不认为奇。如今打的，随时都要提醒司机抄近道、超车。
　　我们发明东西，显然是为了更便利，是为懂得决烦躁。比方，你再也不必缮写文件500份了，因为我们有了复印机。然而，高科技复印机的操作已经复杂到了办公室里没几个人能搞得懂的水平了。于是我们专门指定一个人来学习这门技巧，可是他不在的时候，其余的人就完全抓狂了。甚至这个专门人才也抓狂了，他猖狂地打了一通电话把复印机公司的人大骂一通，最后另外一些专门人才上门来帮我们把墨盒换掉，把挤成折扇一样的纸拉出来。
　　又是一个本国人发现了中国人的急躁。杜威曾说：“这场活动的感情成分多于思维成分。它还随同有夸大、凌乱以及智慧与荒诞的杂合。这所有都不可防止地使这场运动在开端阶段具备急功近利的特点。”当然，近年来我们从新发现胡适，好像为杜威的察看提供了一些例证，我们仿佛又在“返工”。
　　我们爱好插队。我们当一米黄线不存在。我们抢出租车。我们在交通灯变黄的时候加速冲从前。我们为了节俭五分钟去翻越马路旁边的栏杆。我们由亲戚带着走VIP通道进去，由于排队要半小时。我们在机场大闹值班柜台。我们在电话里对着客服职员吼：“立刻给我搞定！马上！”我们急匆忙忙游览，急急忙忙拍照，急急忙忙离去。我们走后门。我们送钱。
中国人为什么损失了慢的才能？
　　几十年后，史密斯所说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常常性的急躁”就变成了中国人的“常常性急躁”。自“五四”运动起，启蒙者们对泥泞的现状恨之越深，对转变现状的速度也就期之越烈。要在短时间内走完西方上百年的过程，未免显得冒进急躁，方式也往往剧烈、粗鲁。
　　没有时间感的中国人变成了最着急最不耐烦的地球人，“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不耐烦是社会意态
下面就是文章全文：
　　发明服务性微笑和公关式语言的人，必定是面瘫和口吃。他确定认为服务人员的微笑和滴水不漏的答复会有助于缓解客户的情绪，但事实却是，当你急切须要解决一件事情的时候，你盼望看到的是客服人员和你一样焦急，而不是对你从容不迫地露出八颗牙齿：“我们正在跟进。”
　　急的心态带来了什么？欲速则不达。“大多数人在寻求快活时急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于和快乐擦肩而过。”(克尔凯郭尔语)我们迎来了更多的灾害跟意外，更低的效力和更坏的成果。
　　最有趣的是，史密斯以为中国人疏忽时间正表示在他们的勤奋之中，他们不停地劳作，实际上是在不停地挥霍时间，他们一点也不担忧做无用功或者返工。
　　史密斯说确当然有情理，实际上许多中国人也发觉到自己身上的这些缺点。此书近年的重版序言中，厦门大学教学周宁写道，辜鸿铭阐述“中国人的精力”实在是把史密斯的书作为潜在的对话者，林语堂著《吾国吾民》也是在殚精竭虑地回应此书，而鲁迅则始终遗憾没有人翻译这本书，用以“自省、剖析，明确哪几点说的对，变更、挣扎，自做功夫，却不求别人的谅解和称颂，来证实毕竟怎么的是中国人”。
　　排在第一位的是航空旅行，作者对航空耽搁和梗塞的恼怒之情溢于言表：“去年(2007年)有超过1/4航班停在停机坪上，在夏季顶峰时代，这个数字简直到达30%。假如你在网上订票的话，你也允许以抉择准点的航班。可是，现在还有谁不是在网上订票的吗？”
（文章起源：新周刊）
　　就这样，在“急之国”，我们疾速地消费着自己。等我们真正清楚快慢、张弛、紧疏、得失、成败、忙闲的人生之道时，可能一切都晚了。
　　你可以不在春运排通宵队买火车票――你可以去订机票。岂非就不底层国民蒙受得起的回家方法吗？当然有，你能够在火车站广场上买黄牛票，多付一个月薪水罢了，你付得起。
　　史密斯把他视察到的中国人的迟缓行动归纳为：“中国人的历史是属于大洪水之前的。它可追溯到太初时代，此后则是浑浊、舒缓、漫长的大河，其间不仅有挺立的大树，也有枯朽的草木。除了较缺乏时间观点的民族之外，没有人会去编写或浏览这样的历史。”
急之国
慢不下来的中国
　　而且，我们总觉得别人排的队比我们的快。
    中国人的时间观阅历屡次“提速”：一步到位、求名求利、嫁入豪门、一夜暴富、35岁退休……速度带来烦躁，方便加重烦躁，时代的心态就是“再也不乐意等”。信任大家对此都有所领会。蚯蚓最近看到一篇《新周刊》的文章，写得很有深度和力度。顺便提一下，蚯蚓发明这篇文章在新浪网上有2800多条评论，在腾讯只有5条评论，看来腾讯真的是做游戏的，新浪才是做消息的。
　　电话不遍及的时候，没人介意几个月收一封信。但手机随身的时期，多少非常钟内不回短信的人就会被讽为没有机德。
　　这是时代加重的烦躁症，既然可以快，就决不能慢。有了比较，就有了烦躁。
不耐心，透视中国人的时光观
科技就是不耐烦
　　抛开时代，还有哪些前提会引发你的焦躁？
　　你可以不排队买房，反正涨起来，你卖了也没有住的处所。你可以不急着结婚，反正你还没有买房。
　　跟进！谁发明的这个词？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到了新中国成破后的第二个十年间，中国人的时间观再次提速。大跃进和大干快上，成为时代的要害词。家喻户晓，欲速则不达，岂但没有快起来，反而导致了全面停止。
　　此外，还有信誉卡、顾客服务、医疗记载、复印机、打印机、途径、电话会议……这些东西都被列入了“抓狂物件”。
　　发明排号机的人，一定没有中午去银行里拿过号。当你满怀愿望地按下按钮，吐出来的纸条却冷冰冰告知你，前面还有32个人，而这32个人把所有的坐椅都坐满了，同样凉飕飕地望着你这个白痴。
　　我们很急。我们很不耐烦。
　　可以快，就决不能慢。有了比拟，加上反复、枯燥、庞杂、死板、逼仄、迁延、耗费、超越懂得范畴、失控和不公正等常常性的情境，中国人急不可耐，又因欲求未满而耐烦等候，焦躁不安又心安理得。
    中国人，赶时间。
　　“对中国人来说，盎格鲁―撒克逊人时常性的浮躁不仅是不可理解的，而且完整长短理智的。很显然，中国人不喜欢我们的人格中所存在的这一品性，正如我们也不喜欢他们缺少老实一样。无论如何，要让一个中国人觉得举动敏捷迅速的主要性，那是很艰苦的。”
　　确实，在候机厅里忽然被告诉必需持续闲坐两个小时，是十分让人恼火的事情，更不要说那些在机舱里连膝盖都不能伸直的可怜人了。
　　这就是这个高科技时代的巨大之处。我们发明了良多东西来试图解决烦躁症，但实际上却只是创造了另外一些烦躁症。
　　《连线》曾经登载过一篇文章《让我们抓狂的33件东西》，列举了33件现代生活中让我们无奈忍耐终极瓦解的事物。
　　咱们就像在超市收银台前的购物者，推着购物车在几条长龙之间踯躅，无论排队仍是不排队都是两难。插位加塞挤来挤去，一分钟也不乐意等，烦躁不安。
　　你可以不在医院里看病排一上午挂一个号。只要你意识病院里任何一个员工，从院长、主治医生到行政人员，他们就可以直接带你走到专家诊断室里。难道就没有一般人看病的便利吗？有的，就这么几家医院，你看哪儿人少你就去哪儿吧。
　　等一下，莫非这些货色发现出来不是为了让人类生涯得更便捷吗？它们不是可以减少重复的劳动，从而使事件变得更简略吗？为什么它们反而让人们更加不耐烦了呢？
　　人们的烦躁症，来自于社会结构的不稳定。因为你总在担心，如果这个机遇不捉住，你就被社会抛离了；如果你现在乖乖排队，那么就一定会有人插你的位。所以我们一定急躁，我们不顾规则，实际上也没有什么规矩，抓得手的才是硬通货，排队等待的永远都只是愿景。
　　人们的烦躁症，来自社会构造的不稳固。无论排队还是插位，都是为了确保本人不被社会抛离。
　　谁按下了中国人的快进键？
　　我们好像又很有耐心。
　　时钟的指针来到改造开放后，“把延误的时间抢回来”变成了全民族的心声。到了当下，环境更加复杂，现代、后现代的语境交错，产业化、电子化、网络化的社会成形，资源紧缺引发争夺，分配不平衡带来倾轧，速度带来烦躁，便利加重烦躁，时代的心态就是再也不愿意等。

　　你可以不在银行里排在第33位。只有你是VIP，你就可以直接走到柜台前，把那32个可怜虫抛在脑后。难道就不可以给非VIP的人供给舒服的基础服务吗？可以，我们的根本服务就是在铁椅子上坐两个小时。
　　发明电话期待音乐的人，一定是失聪的。他担心人们听10分钟的嘟嘟声会疯掉，就善意地让人们听10分钟的洒水车音乐。实际上，没人会听10分钟的嘟嘟声，大家都会挂掉，而耐心听完10分钟的洒水车竟然还没有人接听，接着洒水车又从头开始了，这时候才真的要疯了。
　　最爱“快进”，狂点“刷新”。评论，要抢“沙发”。寄信，最好是特快专递。拍照，最好是立等可取。坐车，最好是高速公路、高速铁路、磁悬浮。坐飞机，最好是直航。做事，最好是名利双收。创业，最好是一夜暴富。结婚，最好有现房现车。排队，最好能插队。若不能，就会揣摩：为什么别人排的队总比我的快呢？
　　但最重要的是，不公平。
　　19世纪末，美国传教士雅瑟?亨?史密斯曾写过一本书《中国人的性情》，他专门用了一个章节来写“冷视时间”。

　　这就是中国。传统心态和古代境遇扭合在一起，我们焦躁不安却又心安理得。
　　中国人的时间观，自近代以来历经三次提速，已经停不下来了。我们需要的是时刻看着钟表，打算自己的人生：一步到位、名利双收、嫁入豪门、一夜暴富、35岁退休……
　　生活越现代化，烦躁情绪就越重。
　　重复。单调。复杂。呆板。逼仄。拖延和消耗。超出理解规模。失去把持，而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