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我醒着经常睡不着

其实、我狠乖1

作者: 瓦当
2011-01-20 11:08:56
起源:南方周末
他们的精力属于城市，却无奈在城市破身；他们已经不了家乡，却误认为还能够回去；他们满怀转变人生和世界的光亮幻想，终极却被运气的黑暗吞噬……
我和小陶有段时间没联系了。这天，他的哥哥打电话到出版社，讯问他的公积金可否转出，我这才得知他已于2010年8月意外逝世，年仅28岁。
小陶本名陶学钢，诞生在重庆綦江县乡村，家景清贫，19岁时从一所中学的“宏志班”考入中国传媒大学。毕业后，在网易、凤凰网、中国图书评论杂志、新星出版社等处所当过编纂。直到2010年5月，分开北京回故乡重庆。2010年8月12昼夜，可怜溺亡于綦江河
在小陶的博客主页上，有这样一段自我先容：“陶器，名字取自《论语》‘正人不器’，字一酌，壬戌年（1982）绵羊犬，混迹北京十年……曾是极品的幻想主义者……”
在2010年2月4日的博客中，小陶写下了他这一年的三个欲望：“修宪、出一本大书、游鼓浪屿。”并注解道：“目击北京、重庆两大直辖市的大案吓得惧怕，但愿今年能好好修修宪法；出一本对于黑社会亲历见闻的书，梳理家乡的这段摩托帮旧事；鼓浪屿向往已久，当于年假时酣畅一游。”这三个愿望，一件都没能实现。
和良多80后一样，小陶是一个凡客体的浪漫青年：爱读书，爱文艺，也爱小清爽。他的古体诗写得极好，既可以数十行的长歌行写重庆打黑，也可以绝句写重口味的荤段子。我至今记得他在去年北京第一场雪那天凌晨发给我的短信：“睡眼惺忪被窝冷，苹果岁月眼眯瞪。梨花院落鸡毛帖，报道春归又一声。”
小陶视线宽阔，思维灵敏。我注意到他早在2008年即转载过蔡定剑先生的《改造失误与大众参加的缺失》等文章，他也曾为4万亿救市打算忧愁，时常感叹：“近年时政之腐朽早已超出平凡我们可能忍耐的极限，我只能常常暗自祷告……”
小陶对世界怀着真挚仁慈的热忱，他一方面在精神世界里自在驰骋，另一方面，在事实生涯中却常因不懂人之常情而到处碰壁、饱受挫折。在换过无数工作和住处，谈过多少场或痛或痒的恋爱之后，他萌发了回老家的动机，想和他哥哥在小镇上创办一个电脑培训教室，或者做点其余的创业名目。面对家乡新建的大型热电厂的滚滚浓烟，他忧心忡忡，“很担忧以后小镇呈现戴赫?劳伦斯笔下的惨状，像《虹》、《儿子与情人》里描写的英国北部矿区的开发，岂但造成了初期恐怖的天然环境传染，还导致了社会构造和心理结构的重大震动。”
我跟小陶共事半年多，他在我负责的部分，咱们经常一起加班，一起饮酒，在严寒的北京大巷上浪荡，如兄如弟。他豆瓣日记的第一篇，记述了我们一次吃饭的有趣阅历。那次我们被一家小店坑了，吃完留神到门口招牌上“大馅水饺”的“馅”字写成了“陷阱”的“陷”，两人禁不住哈哈大笑。
2010春节前夕，小陶不警惕摔伤了腿，这使得他非常地落魄和懊丧。适度敏感和长期压制的心坎，仿佛因这偶尔事件激发某种可怕的力气，他一改过去的举止拘束而变得异样放荡，常常说一些胡思乱想的胡话，表示出疑似妄图的症状。我很为他担心，一再提示他要爱护本人的才华，不要痴心妄想，明天将来方长。
2010年5月，小陶的哥哥在当地宣扬部门给他找到了一份工作，他终于离开了北京。小陶去那里上班没几天就给我打电话，邀我从前玩。我说，你先立稳脚跟再说吧。我告诫他必定要沉住气，步步为营，以他的才干，稍假时日就会冒出尖来，不难成为县里乃至全部重庆数得着的“笔杆子”。然而，没等过实习期，他就又跳槽了，跳到了重庆电视台某个外包节目组。他打电话跟我谈一个营销运动，我正为他的四平八稳光火，没好气地将他打发了，尔后便再也没有过联系。当初想想，很对不起他。
我可能是小陶最后接洽过的一个北京友人，由于据他哥哥回想，在失事前未几，他的手机即已丧失。事实上，他在那家电视节目组也只待了一周时光，就又辞职了，当前便没再工作。暑热难耐，那天他单独在河滩上支了顶帐篷，睡在里面，深夜上游来水，他就这样顺河漂流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底本以为家乡可以安慰他的创伤，没想到最终却成了他的埋骨之地。“走一步／看一步／脚指头／老是会犯过错……我就是这么着／常常犯糊涂／实在我醒着／常常睡不着”――这是小陶一首诗里的句子，现在读来，无比伤感。当初回到家乡的他想必更加孤单，更加心心相印，更加苦楚。小陶的悲剧看似偶尔，又有必定，简直所有得悉他逝世讯的熟人第一反映都猜忌他是自残。我在小陶身上更看到了无数从城市走出的青年的影子：他们的精神属于城市，却无法在城市立身；他们已经没有了故乡，却误以为还可以回去；他们满怀改变人生和世界的光明妄想，最终却被命运的黑暗吞噬……在这个世界上，悲伤深了。
（作者为出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