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病人

红色品味19871

昨天下战书，院里来了一位病人，大略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鲜明，发型整洁，气宇非凡，尤其是腰里别着的那只精巧的诺基亚手机更是惹人注视。
　　他是一个人来的，不人陪他，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本人给自己办好了住院手续。
　　他刚一住进病房就取出手机打电话：“喂，老婆吗？你现在在哪里？桂林？昨天不是还在武汉吗？唉，都快奔五十的人了，飞来飞去可要警惕点！我？现在在医院，别担心别担忧，只是一点小缺点，住多少天医院就行了。什么，要赶回来照料我？别、别，工作重要，工作主要，等你忙完了再回来吧！释怀，我真的没事……”
　　打完电话收了线，他对始终端着药水站在一边的我负疚一笑说：“对不起，护士小姐，延误你了。唉，我老婆是个大忙人，常常出差在外，真叫人放心不下啊！”我听了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现不要紧。我晓得他得的是一种不太常见的病，是有性命危险的。
　　今天早上，我去给他送药，老远又闻声他在打手机：“喂，强儿吗？跟那个日本客户谈得怎么样了？哦，那就好，那就好！我当初在病院里……没事，老弊病了，在医院住个三五天就没事了。过来看我？算了算了，把这笔出口生意谈成了再说吧。宝宝呢？……宝宝，来，啼声爷爷……哎，乖乖，宝宝，跟爷爷说再见……”
　　看着他那张溢满幸福的笑容，我不禁有点爱慕起这位白叟来。
　　这之后，我去查房或送药或从老人的病房前经过期，时常听见他在那里哈哈大笑地打电话。有时是打给女儿，有时是打给侄儿，有时是打给大哥，有时是打给姑妈……从他那开朗的笑声里，一点也听不出他是一个重病之人。
　　这真是一个幸福的老人。我老是这样想。
　　但可怜说来就来了。那是老人住进医院后的第十个凌晨，我照例去他房里查房，唤了他两声没许可，我用手一摸他的脸，又冷又硬，我吓了一大跳，忙叫来了值班医生。经检讨，老人已结束了呼吸。我简直不敢信任这是真的，如许好的一位老人啊！你看他脸上还带着笑脸，手里还握着手机放在耳边，仿佛在跟亲人打电话个别。值班医生说：告诉他家人来处置后事。我忙跑到住院登记处一查，才发明这位老人既没有留下地址，也没留下一个接洽电话。
　　最后，院长来了，说他不是有手机吗？拿过来看看，兴许里面贮存着他亲人的号码。值班医生当心地掰开老人的手，掏出那只诺基亚手机。正筹备按键，突然怔住了：“假的？”我忙拿过来一看，果然是一只精细的玩具手机。
　　这怎么可能呢？我呆住了，望望老人脸上那僵直的笑颜和那五指紧握作打手机状的手，我心里有种想哭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