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猫 女孩与男孩

李光1

　　在和女孩眼神交汇的一霎时，我领悟了石化与定身的差别。
　　定身的时候，人的意识还是活泼的，也许还能够用眼神去恫吓甚至驱逐那些缭绕在鼻子上方的飞虫。
　　而石化除了让人身材僵直无奈挪动外，还有让人失去思考才能的力气。而后只要微微用手指一点，这座石头人就会失去重心摔在地上，化为碎片，再难还原。
　　因而我以为自己是被石化。
　　班主任不留情面的申斥着这我。而我的眼睛从未眨动一下的注目着女孩，脑中却是一片空缺。直到女孩的目光羞涩的转往它处，我才被解除魔法，再一次听到了班主任的声音。
　　“……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最难看着我！”
　　手指上的神经末梢微微抖动，我的大脑再次安排了我的身体。我使劲吸了一口吻，有一种重生的感到。但不知道他刚刚说了什么让我很心虚，我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比之前更加危险了。
　　“值日生记你名了么？”他用下巴指了下校门的方向，动作很小，但也足以阐明了他的心坎也对值日生不怀好心。
　　“不吧……”我脑中闪现上辈子值日生划掉班级的情景，并在班主任正要被“吧”字击中关键前及时改口：“相对没有！我来的时候值日生还没站岗。”这是瞎话，“但我肚子痛没有直接来教室，先去了一趟洗手间，刚出来。”这是假话。真虚实假的联合让借口无懈可击。
　　他面部松弛，露出早泄般的表情，愁闷中带着喜悦。
　　“进去吧，下次早点到。”他一人分饰了两角，复述着两个值日生的台词。
　　我没再说话，双手拉了一下书包的肩带，快步从前门走进教室。在女孩将要脱离视野边沿的时候，我用着极小的角度再次端详了这个不堪设想的女生。
　　柔软的长发，尖尖的下巴，肥壮的肩膀，细微的手臂。越是察看越是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仿佛我就算没有见到她，也能清楚的刻画出她的轮廓。我细心翻找混乱的记忆，打算在其中能搜查到她的影相，但毫无所获。于是我不得不否认这是我和她的第一次相遇。
　　我刚进前门，班主任遇上我，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你先在这等会。”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我，径直走向讲台，赶下了刚刚在领读的英语科代表。
　　他的动作很洒脱，让我想起《好汉本质》中穿着风衣，手持双枪单独闯进黑帮聚众地点的小MARK哥。我对“在这等等”这个无法拒绝的要求点了摇头，即使我知道小MARK哥并没有征求我看法的意思。
　　但惋惜全班只有我看清了班主任帅气的进门动作，因为我发现此时全班的视线都聚焦在我身上，让我感到全身炙热。有人忍不住在笑，有人窃窃私语，我不甘心的意识到这和我的短裤、书包有关。
　　“真受不了，他居然把上衣扎在短裤里。”
　　“穿的像30岁，书包像13岁。”坐在第一排的女生和她的同桌交流着对时尚见解。
　　我也绝不躲避的剖析着她的衣着。长袖的上衣，加短的短裙，日式的白色象鼻袜上穿戴一双玄色短跟鞋。假如她站起来，疏松在裙子外的上衣会让我猜忌她没穿裙子。她发明我在凝视着她，没再谈话，而是触电般的把双腿加紧，用手掐着裙角向膝盖下拉扯。
　　绿色！！
　　我觉得成功，满足的把视线转向别处――发现刚让我石化的女孩此时就站在我的身旁，带来一阵发香。她仍然羞怯，低着头用左手摆弄着右手的手指，在我的身后躲避班上的眼光，像一个晋升主人魅力值的宠物，我忽然意识到本来我并不是主角。
　　我再一次偷瞄着她，褐色条纹的单肩书包，短短的淡黄色校服上衣，深蓝色校服长裤，笔挺的白色裤线指向浅白色的活动鞋。
　　“狐假虎威是不是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形。”我侧着头对她小声说。“老虎，想站到狐狸前面来么？”
　　她仰头看了我一眼，停滞了手上的小动作，但依然舍不得分开我身后。
　　见她没有谢绝，我向旁边挪了一小步，把她裸露出来。这引起了不小的动乱，坐在后面的男生悄悄对我竖起了拇指，我用拍板接收了夸奖。但随后她也挪了一步，再次俯身在我身后，让我感到自己像是踩到大福神的阿土伯。
　　“好了，宁静一下。”班主任开始抢镜头。
　　“呃，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他转向前门，“来。”
　　班主任应用送神卡，我身后的女孩走向讲台。我有些失踪的把双臂抱在胸前，靠在身后的门框上。
　　“你站好！”班主任怒吼着，引来一阵稍微的哄笑。
　　“来向大家自我先容一下。”班主任温顺的说。
　　“我……叫……叶小雨。”女孩用颤颤微微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像是静音画面下的播报员。后排的男生多少乎焦急得要站起来。
　　“你能不能大声一点，好让后面的同学也闻声？”班主任道出了后排男生的心声。
　　“我叫……叶小雨。”她仍低着头，这次的声音或许进步了1分贝。
　　“这位是叶小雨同窗，”班主任不耐心的开端旁白，“从今天开始，她也是咱们班级的一员。”后面的男生窃窃私语起来。
　　班主任没有理睬，轻声对小雨说：“好了，你先去那儿坐吧。”班主任指的是我的位置。
　　我双手掐腰，无奈的看着女孩在大庭广众下低着头走向之前还属于我的座位。那我该怎么办？被开革了么？
　　“今天我们又有一个同学迟到了――是这个星期的第3个！作为你们的班主任，我感到很争脸。我希望你们也一样！”原来我的迟到借口并没有被接受。
　　“一个学生，连按时到校这么简略的请求都做不到，更不要说什么好好学习了！”说到这他看了看我，全班也随着看看我。
　　“这样下去我们班上这个礼拜的早读分都要被扣光了，我知道大多数人还是愿望可能周周都拿到先进班级的，我生机那些少数人能好好要求一下自己，不要因为个别人损坏了我们班的整体声誉！”
　　我看着吊挂在教室旁边慵勤滚动的风扇，伪装一切和我无关。
　　“另外，校服的穿着也是要同一的！你们看他今天穿的什么！”班主任洒脱的一指我，全班轰然。
　　“一三五是西裤，二四才是运动装，短裤是上体育课穿的。校服穿着不标准跟没穿校服一样，全班都色彩斑斓的，还不如回家换你们自己的衣服穿呢！”
　　“你们都看他！”他没有结束的意思，“他这样穿不就是要显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么，那咱们就都看看。”我感到汗颜无地，此时一句“由于热”已经变得毫无情理。作为一个学生，显然不能根据室外温度而抉择穿的衣服。
　　“当前――别再给我迟到，记住天天都该穿哪套校服来上学，下次再穿错，别怪我让你们回家换去！你！上来表个态。”班主任号召我上台。
　　兴许我只是踩到大衰神的阿土伯，我想。
　　终于轮到我说话了。我想说，校服是否有存在的必要先放到一边，但莫非短裤校服就不是为了给气象酷热的夏天供给多一种取舍而设计的么？岂非学生就应该为了看起来很整洁活该被热逝世？难道偶然一次上学迟到就要被如斯耻辱？班主任是在增强大家对时光观点的留神还是单单因为学生被扣分导致拿不到进步班级而进行报复？所谓教育，是在造就优良的人，还是不择手腕的使被教育的人合乎调教者的准则？如果不是在培育优秀的人，那教导的意思何在？如果仅仅是让人契合调教者本身的准则，那谁又来证实调教者的准则没有偏离轨道？
　　“我很负疚今天没能按时到校，以及没有穿准确的着装。我很感谢老师对我的及时改正。如果我坚持这种惰性和懒惰，长此以往将是无比可怕的，是会带来更重大的成果的。这不仅会让我们班失去先进班级――这样令人自豪的头衔，还很可能影响到我以后的生涯的方方面面。”
　　为了不惹更多的麻烦，为了不使仅仅半个小时的英语早读成为针对我个人的批评大会，我尽力肃清脑中的疑难，非常中肯的检讨着。
　　讲台的视线很广阔，让我对台下的所有一目了然。我发现真正认真咀嚼我检查的人大略只有班主任一个。其余的人都摆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各忙各的。后排的男生打着哈且，然后奇妙用他前一排的人挡住自己，趴在桌子上。坐在他前一排的家伙也没闲着，正当真的在给英语课本封面上的可怜孩子描绘着墨镜。他左边靠窗边的胖女生用食指挖着鼻子看着窗外。镜头拉近，就连刚刚插班的长发女孩也低着头胆大妄为的在底本属于我的地位上收拾着台面，试图让生疏的书桌在本人固有的物品摆放习惯下回到熟习的样子。
　　她过道的隔壁，一个男孩正在注视着我身后的什么。好像我已身在法场，身后有一个正举起巨斧的侩子手要砍我的脖子。我心虚的向他看的方向扭头望去，只见上个星期拿到的“先进班级”奖旗歪挂在垃圾桶的上方。奖旗好像提示着我，下个星期我不会再挂在这个臭哄哄的处所了。
　　我扫兴的把头扭回来，男孩的目光依然凝滞。说真话，我对这个男孩没有好感。他叫王超常，聪慧，好强，爱好出风头，有时还十分情绪化。然而老师们都很观赏他，这使他在班上身兼数职――班长，中队长，语文科代表，体育委员，甚至连班上的幻灯机、录音机都归他管。每次他调试幻灯机的时候都很纯熟且认真，所有人冷淡的看他繁忙的样子，都盼望他能更快些。此外他仍是学校播送台的播音员，升旗时的护旗手以及校足球队的主力球员。但在我眼中，他只是一个盼望取得别人目光却不晓得如何去做的孩子，可怜，但厌恶。我甚至不愿再多看他。
　　超凡看奖旗看累了，开始静静用余光偷看起与他仅隔一条过道的小雨。
　　“咳咳！”跟着班主任的干咳声，我意识到我应当尽快停止自己的检讨。
　　“我错了！”我保持语气的中肯，“我也希望以后大家能以我为戒，按时到校，即便迟到被值日生捉住也要为了班级荣誉尽量周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容易流露自己的姓名和班级。还要按我们班的划定穿着校服，如果发现穿错了，即时回家换，如果因此迟到了，请参照以上的做法……”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班主任为了不使我的报告延误可贵的早读时间，简直把我轰下台去。这一做法让全班忍俊不止。
　　“那……我坐哪？”我满头问号，小雨坐在我的位置上。
　　“你坐莉莉旁边吧。”他轻描淡写的一挥手，指向小雨后面，一个满头碎发模糊中还搀杂些红色头发的女孩。女孩大梦初醒，匆忙收起了手中的镜子。
　　当碎发女孩清楚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很不宁愿的“啊”了一声，似乎我坐她身旁对她而言是一个灾害，引起全班又一次哄笑。
　　我眯着眼睛盯着占据了我的位置的小雨向莉莉走去，小雨也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愧疚。
　　我在后排男生的起哄中坐下，优雅的卸下书包，压扁后塞进书桌。然后把头朝向对我不削一顾的莉莉，半吐半吞。她做了一个吃苍蝇的表情，没再看我。我发现此时和她说话是在自取其辱。
　　“持续早读！”班主任甩下一个命令走出班级，英语课代表再次回到讲台，稀稀落落的中式英语再次响起。
　　“CAN I HAVE A FORK ON THE TABLE，PLEASE？”
　　“I JUST DID！”我嘟囔着翻出英语书。